163. 他们怎么敢

    云七重重拍了一下桌子,木匣里写着名单的那张纸簌簌抖动起来,甚至桌上的烛火也无风自动,忽明忽暗。


    “他们怎么敢!”


    她眼底杀气有若实质,掌心下的桌面,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。


    恍惚间又从原身记忆里,看到花夕村里燃烧的大火,焦土里的白骨,门阶上流淌的暗红色血迹……


    她刚穿来的时候,已经知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,但花夕村惨案的真相,还是刷新了她的认知。


    在那个世界,她曾经看过某个大热的剧,权贵们为了寻求刺激,招募了数百人,进行惨无人道的游戏,每一轮游戏,输家输掉的都是自己的命。


    而在这个世界,花夕村数百生命,也成了权贵们追求刺激的牺牲品。


    麻蛋,不把这十一个人送去地狱赎罪,她就不叫云七!


    花萝伸手握住云七的手:“扶山唳名下有一支商队,他们屠灭村寨后,掳走的孩子就让商队顺带着拿去卖掉。”


    云七反手握住花萝的手:“血债血偿,这些人必须死!”


    花萝苦涩道:“小七,我查出这些人来历后,就知道于我来说,报仇不过是痴心妄想,我本想着,拼着同归于尽,至少也能杀死其中一个人。”


    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琴娘,这些人家世不凡、又都在中洲学坊修习,她就算有同归于尽的心,也未必能真杀了对方。


    云七:“花萝姐,你做的要已经够多了,剩下的事情,交给我。”


    花萝:“小七,你已经是青云学宫的学子,有大好的前程,你、你可想好了?”


    她突然有些后悔,和小七相认,告诉小七这些事情,是不是做错了?


    对花萝来说,她活着就是为了复仇,而且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琴娘,小七却已经是青云学宫的修士了!


    云七能感觉到花萝内心的纠结,安慰她道:“花萝姐,谁说复仇就一定要搭上性命和未来?”


    花萝不解,疑惑看着她。


    云七耸耸肩,无谓道:“对我来说,弄死他们不是难事。但第一要做到不打草惊蛇,弄死一个两个后,被人察觉出来有了防备,又或者逃之夭夭,再动手就有些麻烦。”


    花萝瞪大了好看的眼睛,小七为什么说起杀人来,如此轻描淡写?


    她喃喃道:“可是他们这些人,都是帝京权贵之子,不管死了哪一个,都会引来严查,你纵然是青云学宫的修士……”


    云七:“所以呢,他们的死,不能让人怀疑到咱们两个人身上,咱们还有大好的生活要享受,报仇归报仇,但不能牺牲咱们的未来,他们这些垃圾也不配。”


    花萝像是听到了天书:“这、这也可以吗?”


    云七心想,虽然操作起来,比上一次娟娘那事麻烦一点,但也不是不可能。


    “当然可以了,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,因为意外死去,为什么死的就不能是他们呢,相信我。”


    花萝怔怔看着云七,少女眉目如画,眸色清澈如水,说话的语气很从容很平静,却让她发自内心的相信,她可以做到。


    “小七,一定是老天开眼,才让我再遇到你。”


    云七淡淡一笑,拿起木匣里的那张纸,看着上面写的名字。


    第一个名字就是扶山唳,下面用小字标注西荒扶山氏二房嫡次子。


    第二个名字是白昭,标注兵部尚书嫡长子,祖父曾官至太尉,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。


    第三个名字是慕容瑾,标注安国公府嫡出三公子。慕容家族是开国功臣之后,世袭罔替的国公之位。


    第四个名字是宋渊,标注靖南侯府世子,宋家武将出身,深得帝王宠信。


    第五个名字是秦策,标注户部尚书嫡次子。


    第六个名字是苏曜,标注礼部尚书嫡长子。


    第七个名字是沈烈,标注工部尚书嫡幼子。


    第八个名字是韩尧,标注太傅嫡幼孙,韩家世代为帝师,门生故旧遍布朝野。韩信是太傅最宠爱的孙子。


    第九个名字是齐志远,标注大理寺卿嫡次子。


    第十个名字是商令洲,标注商相侄子。


    最后一个名字云七却是认识的,阿克,阿盖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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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的那个孪生兄弟,雪狼族族长嫡次子。


    云七把名单上的每一个字都牢记在心里,这才重新把纸张放回木匣。


    “既然有了名字,那就好办了,我要仔细想想怎么做。花萝姐,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,等着听好消息。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两个月后。


    银钗阁云七房中。


    油灯在青铜鹤嘴上爆出火星,云七的眸子在幽暗中亮如星辰。


    桌上放着一张地图,上面标注着一些文字。


    地图有些陈旧,显然被人经常摩挲管看。


    “商队每月初七在青崖渡卸货。”她食指轻轻按住地图上的一处,自言自语,“白昭会在渡口二楼看台验货。”


    她的食指慢慢在地图上移动。


    “四名三境武修守楼梯,两名二境武修弩手在渡船桅杆瞭望台……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白昭的暗蓝衣袍下摆扫过看台雕栏,俯视着脚夫将描金木箱搬进渡口。


    江风送来桐油特有的苦香,混着岸边祭灶的艾草烟味,让他烦躁地扯开领口玉扣。


    “大公子,戌时三刻了。”管事捧着账册哈腰。


    他沉着脸:“催货!”


    渡船突然传来惊呼。


    白昭探身张望时,一枚爆竹在桅杆顶端炸开,惊起的夜枭撞翻了瞭望台的灯笼。火苗落在桐油浸透的缆绳上,蓝焰顺着绳索窜向货舱的速度比毒蛇还快。


    “走水了!”


    护卫的嘶吼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吞没。


    白昭转身撞翻了沉香木屏风,却发现楼梯早已被浓烟封锁。他抓起铜盆砸向雕花木窗,却听见身后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。


    云七倒挂在屋檐下,浸过松脂的弓弦在火光中泛着琥珀色。


    她松开脚踝的瞬间,弓弦精准套住白昭的脖颈,身体下坠的重量带着猎物撞破窗棂。两人坠向燃烧的货堆时,她腰间的铁钩卡住了横梁。


    白昭的惨叫卡在勒紧的弦中,暗蓝衣袍在火焰上翻卷成焦黑的蝶。


    云七悬在半空,看着火舌舔舐那张扭曲的脸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