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23 AVP(8)

  第323章


    “之前的卫星图像上没有这条通道。”


    “至少前天晚上还没有, 它像是突然出现的,在一夜之间?”


    “维兰德先生,我可以确定, 世界上没有哪个钻探队能有这种技术,或者说,现阶段的人类科技根本无法在钻探上达到这种效果。”


    “以30度角倾斜的钻洞,内壁光滑, 没有任何开凿的痕迹。”钻探队的负责人说,“它完美得让我感到不安了。”


    其实何止不安, 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正从他们心头溢出来。


    莫名出现的通道,空无一人的村落,潜藏地底的金字塔……众人逆着钻洞的朝向回首,就见与钻洞在同一条斜线上的木屋也被轰开了一半, 看那痕迹,是半片圆。


    与钻洞的圆面大小一致。


    人类惊疑不定,心中升起了一个“不靠谱”的猜测,却没人敢说出来。


    倒是阿萨思直言不讳:“看样子, 未知的‘钻探技术’是从天上来的。”


    武装组的队长麦克斯持枪,“友善”提醒:“肯特医生, 不要散布任何恐慌, 尤其在任务期间。”


    阿萨思压根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。


    说白了, 人都到了与世隔绝的南极, 最不慌的就是她了。暴露身份如何, 与人为敌如何,越接近原始的地方, 越是她说了算的。


    要不是这世界没有“百年后”,她未必会有这么多耐心跟着大部队。


    “禁止讨论恐慌才会引起恐慌。”阿萨思道, “已知人类没有这项钻探技术,而钻洞切实存在,看轨迹还是从天外来的某种工具——诸位,你们不觉得这像一个陷阱吗?”


    查尔斯:“陷阱?”


    阿萨思:“越是冰天雪地的地方食物越少,猎人为了捕获猎物,往往会做下陷阱。”


    “捉过雪地里的鸡吗?”


    “只需要一把谷物,一根树杈、一根绳子和一个草筐,你就能诱导它进入笼中。现在不也一样吗?只要一条通道,就能让你们主动进入笼子里。”


    人类怎么想不关她的事,可她看到通道与金字塔就只会想到陷阱。


    谁让它的准入门槛这么低,连钻洞都给人准备好了,这不摆明了是个坑吗?


    可惜没人听她的,哪怕她有过一次出色的“溶洞救险”经验,也说不动“利”字当头的人类。


    麦克斯:“所以你觉得,我们是一群鸡,通道是树杈,金字塔是草筐,而所谓的猎人在大气层上看着我们?”


    阿萨思:“你的描述很符合现状。”


    她基本断定这个世界有外星人了。


    昨晚的能量波动,今晚的神秘通道,巧合太多就成了必然,而这个“必然”显示的是,外星人对地球人的看法是“猎物”。


    “胡说八道。”麦克斯道,“肯特医生,你还是太年轻了,平时没少看科幻小说吧?”


    不仅是他这么想,在场的大部分人也这么认为。可阿萨思看上去“年纪不大”,又是维兰德的医生,即使他们对她的话有意见,也不会说得太过刻薄。


    “先生,你认为呢?”


    查尔斯:“空手而归的话,代价太大了。”


    阿萨思懂了,这是无论如何都要一探究竟的意思。


    唯有伍德出声劝阻:“虽然我也觉得荒谬,但肯特医生的话不是没有道理。维兰德先生,我们选择一个折中的做法吧?”


    “我们可以往下探索,但只要取得下方有金字塔的证据就立刻返回地面,好吗?”


    查尔斯闭上眼:“先下去再说。”


    当人类决定要下去时,阿萨思就不再开口,多说无益,干脆静待安排。


    缆绳和悬索到位,岩石钩和保护环上身,人手一把冰镐钩,另有冰锥和冰爪为辅,阿萨思木着脸装备上这些,再跟着大部队以极低的效率往下挪去。


    期间出了点差池,栓着查尔斯的缆绳出了故障,他的保护环坏了,突然从缆绳上脱离,不可遏制地顺着通道往下滑去,势能越来越大。


    可以预见,他要是把这2000英尺都滑完了,那么不仅会成为第一个到达底部的人,也会成为这支队伍的第一块肉饼。


    阿萨思正打算捞一把钱袋子,不料伍德眼疾手快地一冰镐下去,贯穿查尔斯的帽兜,把他钉在了冰壁上。


    她看得两眼一亮。


    对纯人类来说,伍德的临场心态、应变能力和全力一击的臂力已经甩开99%的人了。


    如果人类能听她的,未必不能全身而退,但人类会听才怪。


    现场众人惊魂未定,阿萨思却像一只蜘蛛般挂了下去,从医药箱里掏出雾化器递给查尔斯,把刚回神的他又吓了一跳。


    查尔斯表示,他的肺真的不痛了,他的心脏快受不了了!肯特到底是什么时候靠近的,怎么没人提醒……等等,她在做什么?


    查尔斯震惊地看着阿萨思解下保护环,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拽上了她的安全位,而她只拿了一把冰镐钉在冰壁上,看上去十分危险。


    伍德吓得伸出手:“把手给我,肯特!我拉着你!”


    阿萨思冲她挥挥手:“不用担心我,我们底部见。”
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
    “其实我是一名极限运动爱好者,像这种30度倾斜的‘缓坡’,我都是直接下滑的。”


    说着也不等他们反应,她拔出冰镐,纵身往下滑,速度飞快!


    “肯特!”


    众人的心跳到了嗓子眼,只以为她会摔成一摊肉饼,可在这“无限下滑”中,阿萨思的声音一直传来,就没断过。那是一声没多少感情的“哇哦”,往复循环,充满了过山车坐过一百遍、已经腻味的淡定。


    众人:……


    所以,她真是一名极限运动爱好者?


    科学家米勒:“维兰德先生,她的简历里有这一项吗?”


    查尔斯:“……我也是才知道。”


    没声了,众人继续往下。谁知下到一半,早就不见人影的阿萨思居然凭一把冰镐爬了上来,对,她——爬了上来!从地底往上爬了1000英尺!救命!


    这是什么品种的精力怪物,她不累吗?


    不对,她还活着?


    阿萨思掏出怀里的相机,交给查尔斯,道:“我下去看过了,是有一座金字塔。”


    “恭喜你,查尔斯先生,你缔造了一段历史,证据被我放在相机里,洗出来就能轰动全球,抢占报纸头条。我们现在返程还来得及,或许还能赶一个新闻发布会。”


    众人:……真是谢谢你啊,一点期待感都没有了。


    她尽心竭力地阻止意外发生,连金字塔的正门都没进去,拍完照毫不犹豫返回。然而,人类不懂她的用心,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返。


    “伟大的奇迹也需要多人见证才能证明它的真实。”查尔斯道,“光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。”


    他们终是下到了底部,架起各种打光设备,将一整个地下空间照亮。


    就见在偌大的地底空间中,留存着一座灰黑色的庞然大物,它古朴沉肃、冰冷刚硬,有着金属般的质感和三大文明融合的建筑特色,既像是葬于地下的孤岛,又像是沉默无声的坟墓。


    那是一座金字塔,也是人类历史上从未被发现过的金字塔。


    人类怔怔,他们被它的宏伟震撼,忍不住爆发出欢呼:“太好了!我们成功了!我们将重写历史!”


    而“维兰德”的名字在经历几十年的沉淀后又将重回聚光灯下,维兰德家族即将登上另一个巅峰。


    不过狂喜过后,伍德还记得最初的计划,她劝查尔斯返程。


    可来都来了,又见到了这么伟大的建筑,他们怎么可能会走呢?


    如阿萨思所料,这批人也没听伍德的,脚一抬便迈上了199级台阶,走向金字塔内部。阿萨思叹服,他们连塔内空气是个什么成分也不测,就这么进去了?


    简直是把必死的BUFF拉满了。


    伍德硬着头皮跟上:“为什么要建这么高的台阶?”


    塞巴斯提安:“为了表达对神的敬重,古人会在距离天空最‘近’的地方祭祀,认为站在高处能听到神给的指引。”


    米勒:“可这是地底?”


    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,才让它陷于地底。说不定里面有文字记载,会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

    反正不会是好事。


    阿萨思站上最后一节台阶往下看去,只觉得对于人类来讲,无论是上来还是下去都很费力。与其说建造它是“为了接近神”,还不如说是“为了防止猎物逃跑”。


    万幸的是,金字塔内的空气是适合人呼吸的,不含有毒物质。


    不幸的是,这“笼子”还真是冲人类来的。一座封闭于地底、多年不见天日的金字塔居然具备陆地的空气,可供现代人呼吸,这不把“有鬼”贴门牌上了吗?


    阿萨思没心情与人交流,只扫过塔内的石壁,看着那些高大黑沉的雕像,模糊不清的古文字,以及一些似曾相识的图案。


    似曾相识?


    有人在录像,有人在拍照,有人在翻译古文字,说着“被选中的人进入这里”……可阿萨思听不进他们的话了,她注视着一块巨石上的浮雕,觉得它该死的眼熟!


    那是一条“蛇形”壁画,有头有尾,可它的头部没有眼睛,而身躯却有骨骼的轮廓,像极了她在LV426上见过的异形,还是刚破胸而出的幼体。


    她不禁伸出手,抹去上方的灰尘,看得更仔细些。


    可事实证明她没看错,这确实是异形幼体的浮雕,只是不知为何会在这里?


    这座塔应该有几千年历史了,难不成在这个宇宙,人类早已与异形搏斗过?


    这不可能。


    未来人类都打不赢异形,更何况是古代人。假如异形真在古代出现,那人类早就不复存在。但雕刻是真的,金字塔是真的,流逝的时间也是存在的……


    也就是说,异形切实存在过,人类也切实与异形接触过。那么,在二者接触后地球仍属于人类的主要原因是——


    阿萨思仰头,望向足有六人高的“战士石像”,于斑驳的痕迹中看清了它们的轮廓和模样。


    戴着面具,手持长矛,披下的头发雕成一缕一缕,好似脏辫。它们每一个都有着粗壮的大腿和结实的肌肉,是人形,可手脚雕刻出的形状神似蛙类的四肢。


    这是什么人,好像在哪里见过?


    记忆回溯,独属于噬星者和达克赛德的部分被翻了出来。她应该见过这种人型生物,在某几次进化中,让她想想,他们似乎是叫……叫……铁血?


    对,铁血。


    对手的记忆告诉她,铁血是一个拥有高度文明又崇拜原始狩猎的好战种族。


    他们热衷战斗,爱好狩猎,也乐于挑战强大的对手。


    赢了,他们会把猎物倒吊起来剥皮,抽出脊椎当作藏品;输了,只要是为战斗而死,他们绝不会有丝毫怨言。且,铁血一般不杀老弱妇孺,手持武器的除外。


    总的来说,对手对铁血的评价很高。


    “优秀的战士……”


    阿萨思垂眸,如此,金字塔还真是三方文明的产物,这三方分别是铁血、人类和异形。那么问题来了,铁血在这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?


    人类太菜,八成是被寄生的没跑了,所以铁血是拯救者还是……


    阿萨思想起通道:“猎人。”


    他们是猎人,不是来猎“人”,就是来猎异形。


    进入塔中的都是猎物,而异形的出生依赖人体。现在,铁血已经来了,人类也进入金字塔,除去她,他们都像极了祭品。


    可金字塔存在几千年,不可能留存异形卵,要是真有,也该成化石了,一块化石能寄生人类吗?


    “肯特,不要落单!”远远的有声音传来。


    阿萨思:“来了。”


    她只是开了个小差,他们就往里走了很深的路,还分成了两批。一批留在新发现的墓室里,另一批则继续往里探索,查尔斯赫然在探索队。


    作为医疗官,她自然要跟着他。


    但对她的掉队,查尔斯非常不满,他决定回去后就辞退她。


    可惜,能不能回去是个未知数,在伍德的强烈反对声中,人类还是拿走了铁血安置在金字塔中的武器。


    彼时,还没跟上队伍的阿萨思正在解读古文字:“他们献上祭品孕育巨蛇,供猎人战斗。”


    “猎人赢了,通过成年礼,猎人输了,就毁灭一切……”


    突兀地,金字塔抖动起来,四周的墙壁突然解体又合并,更改着内部的地形。


    阿萨思飞速前进,即刻归队,左手抓住伍德,右手抓住钱袋子。


    也是在地形更改后,通风口异向,空气流通的管道变了。


    她闻到了一缕微乎其微的异形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