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7. 马甲不能掉

    玄元瑧:“兵部正在研制一款弩机,射程要比旧式弩机增加一倍,如今尚无头绪,阿青姑娘精擅此道,我想请她协助兵部研究,若是成功,报酬极其丰厚。”


    云七不动心是不可能的。


    只是刚听到玄元瑧倾吐心声,对自己那个马甲阿青动了心,她哪里敢轻举妄动,万一到时候马甲掉了,大家见面岂不尴尬?


    不过如果钱足够多的话,尴尬又算得了什么呢?


    她想了想,说道:“我帮你把这个消息带给阿青姐姐。”


    玄元瑧喜笑颜开:“云七,咱俩可是好朋友,你到时在阿青面前,帮我多说点好话。”


    “我可没那么大本事,”她耸耸肩膀,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,“你不是说,让花萝姐姐弹琴给宫正大人听吗?”


    玄元瑧:“我皇叔这里可是有几把绝世好琴,今天咱们耳朵有福了。”


    玄元长野神情柔和了许多,叫来亲随,吩咐他去拿琴。


    很快,亲随双手托着紫檀琴案回来,琴案上面放着古琴,只看那亲随小心翼翼的样子,就知道这琴必非凡品。


    花萝目光停留在琴上,垂在袖里的手指突然蜷紧——冰纹断漆如寒江初裂,十三玉徽在灯火下泛着幽蓝,正是传说中三百年前斫琴大师连非子所做“孤鸿影”。


    当年教她琴艺的师父,曾经感慨,此生如果能亲手摸一摸“孤鸿影”,哪怕是即刻死了,也无憾了。


    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有幸,不仅亲眼见到,还将亲手弹奏。


    她起身朝玄元长野福了福,神情庄重:“先容奴净手焚香,方才不亵渎孤鸿影这等神物。”


    玄元长野点点头,一眼就能识出此琴,果然蕙质兰心。


    袅袅轻烟自青铜鹤形香炉上缓缓升起,沉水香雾在院中弥漫开来,似有若无,不经意只觉幽香沁人心脾,但若仔细去闻,却又无迹可寻。


    少女修长的手指按住琴弦,花萝忽然想起师傅说过的话:“孤鸿影本是连非子大师为修士所斫,凡人虽可弹琴,却难以彻底发挥琴意。”


    皮肤和琴弦相触,她似乎隐隐听见隐在琴弦之下的叹息。


    她手指屈起,指尖轻轻一拨。


    第一声泛音荡开时,檐角铜铃忽然齐颤。


    玄元长野手中茶杯蓦地停在唇边,琥珀色的茶水晃出细碎金光。


    云七不懂音律,第一次去湛庐,虽然听到花萝弹琴,但那个时候哪有心思听琴,满脑子都在想着事情。


    此时庭院微风习习,上有天光云影,下有青草花树,心神俱静,琴声入耳,竟觉心神说不出的舒畅。


    时间缓慢流逝,阳光从枝叶间透下来,照在花萝身上,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,纤细修长的手指,让每一根琴弦都有了生命。


    别人不知道,但玄元长野却清楚,孤鸿影是为修士所斫之琴,凡人无法调用天地之炁,就无法把琴声发挥到极致。


    可是花萝一介凡人,却弹出了只有修士才能达到的水平,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。


    玄元瑧听得极为入神,他身为皇子,音律是从小就学的,自然能听出其中妙处。


    琴声渐如千山飞雪,忽然转为幽涧咽泉,花萝鬓发散作流云,十指在弦上勾出残影,琴身竟浮起淡淡的水雾——那是三百年前沧浪江的晨雾,裹挟着斫琴师心满意足的叹息。


    当最后的双撮音裂帛而起,天上的白云似乎都被震成无数丝丝缕缕的白烟。


    余音袅袅,还在每个人的心中回荡,花萝垂下眸子,手指已经离开琴弦,那七根冰弦却仍震颤不休。


    “好一个《破阵子》。”玄元瑧抚掌大笑,“都说此曲至刚至烈,花萝姑娘却奏出了舍我其谁的慷慨之意。”


    云七瞥见玄元长野微微闭目,仿佛还沉浸在琴音塑造的世界中,方才琴声最激越时,她分明看见他眼角闪过水光。


    “花萝姑娘,从现在开始,你就是孤鸿影的新主人。”玄元长野缓缓睁开眼睛,“也只有你,才配做它的主人。”


    花萝从琴后起身,有些手足无措:“这,这琴太贵重了,我不能收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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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…”


    玄元瑧虽然诧异,但却笑道:“花萝姑娘,既然皇叔都开口了,那是断断没有收回的可能,你就收下吧。”


    花萝看向云七,眼中犹豫。


    云七:“宫正大人都开口了,你就收下吧,你若觉得过意不去,那以后有空,就多来给宫正大人弹弹琴。”


    玄元长野取出一枚令牌,递给花萝:“以后帝京城里若有人敢对你不敬,你就把这枚令牌给他看看。”


    花萝接过令牌:“多谢殿下。”


    云七比花萝还高兴,她看得清楚,那枚令牌上刻着玄元长野的纹章,以这位的身份地位,毫不夸张的说,花萝从此以后,绝对能在帝京城里横着走。


    玄元瑧又赖在这里,有的没的说了些话,见日头已经西斜,这才带着云七三人坐上马车,离开青云学宫。


    此时距离下学还不到半个时辰,云七和姬无忧自然也不用去教舍了,坐着玄元瑧的马车直接回了大井坊巷。


    花萝小心翼翼抱着琴,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细微起来,生怕呼吸重了,会伤到琴。


    她自己原来用的那把琴,先是被扶山唳给弄坏了,如今又成了杀人罪证,自然是拿不回来了。


    玄元瑧笑道:“花萝姑娘,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叔把自己收藏的古琴送人,不过你的琴艺,当的皇叔另眼相看。”


    云七好奇问道:“这琴很值钱吗?”


    玄元瑧故作鄙视状:“云七,你是不是掉钱眼里了?这琴岂是钱能衡量的?”


    云七鄙夷:“掉钱眼里又怎么了?你有种,去请皇帝免了青云学宫里的各种费用,我保证从钱眼里爬出来。”


    玄元瑧嗤笑:“青云学宫收的钱,哪里够给你们用的,大玄每年都要给学宫贴一大笔钱,你就算算器修生要用的那些材料,医修生要用的那些奇花异草,哪样不是用钱堆出来的?”


    他这么一说,云七也忍不住叹了口气,修士要想往更高的境界走,越到后面,越是用金山银山堆出来的。


    哎,赚钱是王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