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零一章 东厂立功


    陈棠回头,来人是东厂督主冯太监冯天焕。冯太监从前都是坐在轮椅上,这次居然没有坐轮椅,两条腿好端端的,走路虎虎生风。

    陈棠道:「原来是冯大人。冯大人说什么糊涂话?我陈家三代忠良,岂会行谋逆之事。」

    他的虚空大境在缓缓变化,随时可以化作玄微神剑,与冯太监拼命。

    「冯天焕也是顶尖高手,我能否在短时间内将他斩杀还很难说。」

    陈棠目光闪动,盘算着出手时机,「不过还不至于动用符神天机。」

    冯太监像是感应到他的气机,连忙笑道:「陈大人,咱家并无恶意,此来相询,只是为东厂寻找个能够立足的地方。如今朝廷荒废已久,西京迟迟未立,我看也立不起来了。自灾变结束后这么久,五十省一片乱象,民心思变,正是陈真王崛起之时!」

    陈棠打断他,摇头道:「新乡帝都不需要东厂。」

    冯太监不明其意,笑道:「东厂可以为真王监控天下,监视文武百官,为真王打探各地情报,防患于未然!而且真王后宫,也需要太监打理!陈大人,给苦命人一个机会吧。」

    他抿了抿嘴唇,不觉有些大声:「陈大人,你爹陈寅都是白手起家,你一出生就是礼部侍郎之子。但我不一样,我是被卖到宫里的,我七岁那年被卖到宫里,我师父亲自操刀给我去势。他说——」

    他细着嗓子,声音尖锐:「天焕啊,咱们穷人出人头地的机会太少了,太监是为数不多的机会。只要不做男人了,就可以有个前程,就可以活下去,就可以修行,变成高手,就可以出人头地,当官,掌管权力,就可以给父母,给兄弟姐妹活路。这些,都是去掉那话儿换来的,不亏。」

    他声音有些颤抖:「陈大人,我们做太监的,没有多少欲望,对待真王真心真意,是真的肯为真王拼命!求陈大人给我们这些可怜人一条活路!我们这些太监,可以为真王做任何事!」

    陈棠摇头道:「帝都不需要太监。」

    冯太监有些失落。

    陈棠道:「帝都需要的是一身正气,能监察百官,审计百官功绩与罪过的人,需要的是能体察民情民意,知人用人的人,是知晓各地邪票动向,监视魔变灾变的人。这些人可以是男人,可以是女人,无须阉割自己,也无须依附权贵朝堂。他们有学堂,可以自幼修行,可以成为高手,也可以掌握权力,父母亲友也会被照顾得很好。冯大人,你们东厂可以做这些事情么?」

    冯太监有些激动:「东厂可以做到!」

    陈棠摇头道:「但东厂可以不必是太监。’

    冯太监笑道:「若非走投无路,谁家父母又会忍心送孩子入宫,割掉孩子的那话儿?但是,真王真的能让穷人家的孩子无须做太监,就能有个好前程?陈大人,新朝就一定不会变成旧朝吗?」

    陈棠面色肃然:「我们这一代不会,我们的后代可能会。但我们会尽可能尝试用尽一切办法,让这些不会发生。」

    冯太监默默点头,又心有不甘:「后宫中,总归需要一些太监吧?后宫皆是宫女、嫔妃、娘娘,出入传话,若是用宫女,容易嘴杂。真王总得用得着贴身太监。」

    陈棠有些迟疑,道:「冯大人为何总想着往宫里塞太监?」

    冯太监郝然:「实不相瞒,灾变发生,老朽归乡后,乡间依旧民不聊生,百姓困顿,有些人家实在养不起孩子,听说我以前在宫里当差,就把孩子去势了,

    送到我这里来,盼着太平后,我回到皇宫,能给这些孩子一个前程。」

    陈棠张了张嘴,声音沙哑道:「这么难吗?」

    冯太监脸上露出笑容,把脸皮挤在一起,像个被晒得皱巴巴的橘子:「陈大人,难得紧呢!」

    陈棠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过了良久,方才道:「好,就送他们过来吧。」

    冯太监大喜,躬身拜下:「我代他们谢谢陈大人!」

    陈棠扶他起来,道:「那么,打探各地消息,就有劳冯大人了。」

    冯太监道:「不敢。陈大人有何打算?」

    陈棠道:「这一战,最主要的不是打天下,而是治天下。灭十二世家不难,

    以我们自前的实力,可以扫清阴阳两界,但难的是如何治理天下,不至于变成之前的样子。倘若与从前没有区别,那么只能说我们也变成了邪祟,我们也失败了。」

    他顿了顿,道:「陈真王说,我们若要不变成邪祟,就需要广兴学堂,把从前只有世家才能修炼的功法,推广出去,到乡间去,到穷人中间去,让修行不再是权贵的特权。」

    「还要有选拔人才的规则,这种规则不能只看出身。这种规则,要唯才是举,唯德是举。倘若人可以尽其才,尽可能的发挥出聪明才智。倘若修士越来越多,那么世间还会有那么多邪票么?倘若仙人越来越多,那么日月还会被血肉覆盖么?」

    他露出笑容:「我觉得,新朝沿看这条路走下去,日月会明,星空会现。那时,我们便不再需要天外真神,因为有真正的日月挂在空中。冯大人,我还要联络其他能臣,告辞!」

    冯太监目送他远去,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动,像是热流,围绕心窝打转。

    「陈大人,你设想的那个时代,真的会出现么?」

    过了片刻,他转身离去,心道:「我们太监虽然没有那话儿,但是要为其他人争取有那话儿!」

    他回到青石巷,推开一扇黑色的门户,门后便是冯家老宅,原本这条巷子是穷人住的地方,冯太监在西京做了掌印太监后,便出钱修这里,将巷子里的穷人房屋都修了一遍。

    冯家老宅中,几个年轻太监迎上来,到了前厅,冯太监坐下,吩附道:「你们立刻去召集东厂好手,联络东厂在各地的势力。咱们西牛新洲,要有真王了。」

    那几个太监称是,匆匆去了。

    东厂原本便是朝廷最重要的情报衙门,有着自己的手段,可以在短时间内联络各地的东厂高手。

    冯太监一边闭目养神,一边静静等候。

    到了傍晚,青石巷内突然一片安静,原本喧闹的巷子可以听到孩子们踢键子玩闹的声音,妇女站在门边议论的声音,喝醉的汉子大声的声音,老人的咳嗽声,如今却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咯哎的开门声传来,两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来,到了前厅时噗通两声跪地。

    冯太监睁开眼晴,笑道:「白四海,雁霜天,你们果然来了。」

    跪在地上的两个汉子,正是他的义子白四海和雁霜天,也是太监,不过当初在西京时,二人因为拥戴公子对付陈实陈棠,被革了职。

    白四海叩头道:「义父对我们恩重如山,儿子未能为义父养老送终,甚是愧疚!特来赔罪!」

    他重重首,磕得咚咚作响。

    雁霜天也在旁边磕头,硬咽道:「我二人原本去势到宫里做小太监,无权无势,全靠义父栽培,教我们读书识字,教我们修行。没有义父,便没有我二人的今天!而我们混账,屡屡与义父作对,良心被狗吃了!」

    他磕得比白四海还响。

    冯太监笑眯眯的看着他们,道:「你们知错能改,我还能计较你们之前犯的错不成?毕竟都是我的好儿子,起来吧。」

    白四海涕泪横流,哽咽道:「儿子不起来!一想到儿子将亲手送走义父,儿子便更加悔恨了!」

    雁霜天哭道:「义父,你一辈子英明,为何要造反?今日,儿子们不得不大义灭亲了!」

    冯太监脸上的笑容花儿般绽放,道:「好儿子,不愧是咱家的好儿子。」

    白四海抹去眼泪,抬头笑道:「那是义父教得好。」

    冯太监叹息道:「我教你们读书识字,忘记教你们如何做人,是我的错。你们若是能迷途知返,跟我一起去新乡帝都,辅佐真王,为真王办事,我还可以保你们荣华富贵。」

    「义父到底是老了,不然何至于如此昏?」

    雁霜天道,「朝廷姓朱,不是姓陈!」

    「六千年了,朱姓何在?」

    冯太监拍案怒道,「把持朝政的是十三大姓,不是朱姓!十三世家无真王之名,行真王之事,就是越,就是谋反!」

    他痛心疾首:「我教你们读书,教你们修行,是想让你们限制十三世家的权力,不是让你们和他们同流合污!是老子割了你们的蛋蛋吗?错!是十三世家!

    我们只有割了蛋蛋,才能限制他们的权力!」

    他气得身躯发抖,站将起来:「白四海,雁霜天,我知道你二人在东厂中还有势力,我的一举一动瞒不过你们。所以我故意放出风,便是要借此机会,肃清东厂内不听话的东西。」

    雁霜天和白四海对视一眼,二人缓缓起身,白四海悲从心来,硬咽道:「义父,儿子们来杀你,也是为了东厂着想,义父不要怪我们!」

    他话音未落,便悍然出手!

    他所修行的是太阴灵宝真经,乃公子所传,此功的路数是内炼五脏六腑,各种符烙印在自己身上,把自己当做法宝修炼,甚至还要服用黑狗血,给自己上香。修炼到高深境界,自身可以变化,化作钟鼎楼塔笔墨纸砚刀枪剑戟等不同的法宝形态,威力惊人。

    雁霜天修炼的同样也是太阴灵宝真经,他们二人原本修炼了其他功法,但公子传授给他们这门功法后,二人便主修太阴灵宝真经。

    百四海纵身跃起,人在半空化作一口大鼎,以鼎内空间为虚空大境,鼎中日月沉浮,星光氙氩,鼎壁浮现出各种玄妙莫测的符篆纹理,如同一尊尊神祗站在鼎壁上。

    大鼎高数十丈,呼啸转动,带看莫大威能向冯太监攻去。此鼎威力散发开来,四周的房屋里啪啦爆碎,大地龟裂,一切即将化作粉。

    冯太监脚下一顿,将自身的虚空大境释放开来,顿时将大鼎连同雁霜天一起笼罩。

    大鼎撞来,冯太监伸手劈出一道青虹,阻挡此鼎,青虹被震得粉碎,冯太监被震得身形向后飞起,手掌轻轻落在大鼎上,大鼎轰然震动,突然变化为一口利剑,剑光闪闪,一团团剑光直指冯太监全身各处关节,剑法精妙无比,所谓厄丁解牛亦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冯太监在空中连连后退,躲避,施展的是一门指法,指法极为细腻,仿佛女子穿针引线,带着丝丝阴柔,却总能在关键时期,以指力击打在剑身上。

    他避开城市,越升越高。

    「我来!」

    雁霜天哈哈大笑,飞身而起,化作一口雁翎刀,长刀自空中劈下,伴随着长刀一起落下的是方千刀光,如同观音娘娘倾倒了玉净瓶,刀光倾泻下来。

    冯太监避开银光乍泄的刀光,便见长刀化作风火轮,撞在他的身上,连撞带碾,将冯太监撞飞出数干里。

    冯太监刚刚站稳身形,扑灭身上的火焰,白四海和雁霜天所化的法宝再度袭来。

    冯太监稳扎稳打,将自己平生所学施展出来,尽力抵挡来自二人的攻击,但太阴灵宝真经实在精妙,冯太监所学的道法虽多,但也比不上二人变化的法宝形态。

    他连连受伤,体力越来越不如从前。

    「义父,你老啦!」

    白四海所化的金钵从天而降,向冯太监扣下,金钵中射出无数道金光,定住冯太监身形,钵中传来白四海的笑声,「十三世家牢不可破,只有投靠他们,才能保证我们东厂成为常青树!才能保我们太监的荣华富贵!」

    冯太监倾尽所能,与金钵对抗,突然雁霜天化作一杆长枪刺来,大枪如龙抖动,笼罩他的全身。

    冯太监对抗大枪,稳不住身形,被咻的一声收入金钵之中。

    金体立刻化作一个一丈多高的朱红葫芦,将冯太监困在其中。

    大枪也随之而变,化作一口丹炉,将朱红葫芦收入炉中。

    炉火熊熊,共同炼化冯太监。

    突然,那葫芦叫道:「好舒坦,好舒坦!我感觉我的威力更强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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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雁霜天叫道:「你炼化了义父,自然威力更强了!你不要完全炼化他,给我留一点儿!」

    白四海所化的葫芦道:「好像不是我炼化了他,是他祭炼了我!舒服,被义父祭起,真是舒服!」

    雁霜天闻言,心知不妙:「太阴灵宝真经,被义父看出破绽了!」

    他立刻从丹炉变回真身,便要抛下白四海破空逃遁,就在他变化之时,葫芦嘴打开,冯太监衣衫槛楼从中飞出,一手将葫芦祭起,葫芦化作一座泰山压下。

    雁霜天奋尽所能,催动修为托起大山,突然后颈一紧,被冯太监一把抓住后颈的皮肉。

    「两个白痴,公子传授你们这门功法不怀好意。」

    冯太监嘴角带血,飞速控制他周身的符篆,冷笑道,「此法炼人为宝,你们自己修炼,可不就会被人控制,变成别人的法宝?」

    雁霜天被他炼化,身躯扭曲,不由自主变化,化作一根拂尘,被他抓在手中冯太监抖了下拂尘,空中的那座泰山化作一块玉佩落下,被他系在腰间。

    「收了两个逆子,面对十二世家,我东厂也可以立功!」